愛無能

「你追到個女仔未？」
「佢話未準備好。」
「？」
「佢話以前受嘅傷太重，仲需要啲時間去復原。」

聽到這樣的話時，我不是在心裡默默同情起那男生，便是忍不住冷笑那麼爛的藉口永遠有人受落。我總是覺得那不過是女生不夠愛這個男生但又不想直接拒絕，或是還在等更好的人出現的說法而已。時候到了，男生等到的極大可能會是女生的抱歉，轉身跟別的人走了。

我總是這樣覺得的。
直到我親歷其中。

Y小姐笑我：「未真正受過傷嘅人係幾咁不可一世。」

以前聽林宥嘉的〈天真有邪〉，只覺得是成長的必經階段，並不覺得痛。我們都是這樣走過來的；聽My Little Airport的〈愛情disabled〉，從未曾真正領略過到底是甚麼意思，只覺得是一種奇異的表達。

我一直是個情感豐富，很懂得也很捨得去愛人。
不喜歡的人我會很快畫出一條清晰的界線，以免惹來麻煩或是使人受傷；而對於喜歡的人，我從不吝嗇顯露自己情意或是愛慕之情。
我沒有一剎那認為那是蝕底的，危險的。
我覺得能勇敢而真誠地去愛對當事人來說已是一種幸福。

可是我發覺自己現在已經做不到了，我像成了愛情的殘疾者。
不僅是害怕，而是失去了愛人的能力。

我的內裡再無法湧出情意綿綿，只有冷意一直在徘徊。
很偶爾地有誰成功生了火種，卻很快又熄滅。
不覺得自己是個支離破碎的人，所以並沒法子像以前一樣拾起散落四處的肉身，努力修補皮囊。反倒是感覺自己被完整地冰封起來，連自己也無法觸摸自己。

冷冷的。
我從來沒經驗過這樣的一個自己。

我再無法相信人類的情話。
並不是認為說者假情假意，我知道是真心的；也不是害怕再度受傷，而怯於聆聽。
只是我已經領略過人性的脆弱。
愈甜蜜的說話，愈讓我不能自控地一笑置之。

「好似打咗防疫針噉。」
我已經聽過這個世界上我覺得最動人的說話，也愛過這個世界裡我最想去愛的人，當一切碎裂，我已經失去了重來的心力。
我燃燒過，也很有可能燃燒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