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綁在柱子上的兩個女人
一睜開眼,阿果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根柱子上。
柱子很粗,很涼,寒意從背部傳來。
甚麼也看不見,眼前是濃濃的黑暗。
比起恐懼,阿果更多的是疑惑。
自己為甚麼在這裡?現在是甚麼情況?這裡是甚麼地方?
等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以後,阿果發現旁邊還有個女人。
她和自己一樣,都被挷在柱子上。
正當阿果想叫她時,有人來了。
「點火。」一把溫柔而低沈的男聲響起。
火瞬間把地方照亮。
正當阿果覺得奇怪,為甚麼是點火而不是開燈時,眼前的景像映入眼簾。這裡像某座古老的神殿,四處有著不同的神像雕塑,正中央有著祭壇似的東西。
眼前是一男一女,女的有著一頭及腰的烏黑長髮,眼睛圓圓大大的,清澈得彷如初生嬰兒。阿果必須承認,她從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人,不,不止美麗,還有一種空靈感,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。
男人則樸實得多,阿果猜想只要轉個頭,即使在街道重遇,可能也不會認得他。唯一可辨認的地方是他身上那襲像科學家的袍子,雪白得神奇。
「阿倩」
「是,請吩咐。」
阿果知道有人會把動聽的聲音形容為銀鈴,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,直至她聽見這名為阿倩的少女的聲音。
「去吧。拿起刀子輕輕在她們身上劃一刀。」
「知道。」
阿果瞪大眼睛,還未清楚發生甚麼事時,左臂已被輕輕劃出一道血痕。
因為很輕,並不算痛,反倒是少女一臉微笑前來給她一刀為阿果帶來更大衝擊。
「呀~」隔壁的女人輕叫了一聲。
少女阿倩縮了一縮,完成任務後再度回到男人的身邊。
「今天就這樣吧」男人說完後就帶著阿倩走了。
莫名奇妙。
莫名奇妙!莫名奇妙!!莫名奇妙!!!
有誰告於我現在發生甚麼事了?
男人和阿倩走後阿果才在心裡怒吼。
「嗚嗚……」隔壁的女人開始哭起來。
「很痛嗎?」阿果問。
「很痛呀。嗚嗚……」女人繼續哭。
阿果望望那道血痕,因為劃得不深,所以血早已乾透了。
女人的也一樣。
雖然不至沒事,也不至於哭起來吧。阿果心想。
「那個……你叫甚麼名字?」
「嗚……我叫……嗚……阿恩。」
在接下來的時間阿恩還是抽抽答答地哭著,阿果不斷和她聊天,收集有用的情報,並在腦中迅速整理了一下狀況。
阿果和阿恩除了都是女人,絲毫沒有共通點。
她一頭短髮,阿恩則長髮及背;她從事建築行業,阿恩是文職人員。
她們由幼稚園到大學都在不同學校就讀,沒有共同認識的人,也沒有得罪過甚麼人的記憶。
阿果和阿恩,可說是毫不相干的人。
為甚麼要把她們一同捉到此處?
阿果不明白。
她決定要待那個男人和阿倩再出現時,好好質問他們。
阿果在阿恩的哭聲中漸漸進入夢鄉。
「都說女人是水做的,我現在終於知道為甚麼了。」阿果喃喃自語。「嗚……喂喂……你不害怕嗎……嗚嗚……」阿恩哭著問。
第二晚,男人和女人果然再度出現。
「你們是甚麼人?為甚麼把我們捉到這裡來?有甚麼企圖?我們的家人一定在外報警了啊,快點放開我們。聽到了嗎?回答我呀。」
面對阿果一連串的發問,兩人都置若罔聞。
阿倩一直保持著純真的微笑,男人則木無表情。
「阿倩」
「是,請吩咐。」
「去吧。拿起刀子在她們身上劃一刀。」
「知道。」
和昨晚一樣,阿果的手臂又多添了一條血痕,不同的是這次不是輕輕一刀,有一點力量。
「呀~~」阿恩大叫了一聲。
少女阿倩猶疑了,但劃到一半的手還是執行了男人的命令,只是明顯下半部輕力了一點,傷口沒有開初的深。
接下來的數晚,情況一再重覆,只是少女的刀一天比一天劃得深而已。
阿果一直不哼一聲,她覺得要是叫出聲了,就代表自己認輸了。
到現在她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,到底自己犯了甚麼錯,要遭受這樣的罪?
當然,隔壁的阿恩可說是以淚洗臉就是了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有一夜,指令變了。
「阿倩」
「是,請吩咐。」
「今晚只需要用刀傷害一個人就可以了。」
「知道。」
只見阿倩毫不猶疑地朝阿果走過來,狠狠地在阿果的腿上𠝹上一刀,當然,仍然伴隨她無辜的笑容。
阿果咬著牙,仍然不發一聲,雖然冷汗已濕了她整個人。
後來,只要傷害一個人就夠了的情況愈來愈多出現。
男人一直拿著簿在記錄甚麼。
阿果也發現了,她的傷痕日漸增多,全身可說是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。
阿恩則比她幸運得多,甚至有些傷口已結疤痊癒。
但阿恩仍是常哭。
阿果一次也沒有哭,相反她還笑了。
不,她沒有瘋。
她想,所謂苦難要當時人覺得苦才能成立,天神藉著要西西弗斯推一塊永遠到達不了山頂的石頭來懲罰他,但西西弗斯選擇了蔑視命運,享受推石的過程來對抗諸神的懲罰。
阿果要效法西西弗斯,不讓惡人得逞。
日子過去,阿倩不但用上刀,還用了鞭子、鐵枝、釘子之類。
阿果愈來愈虛弱,她想自己差不多不行了。
直到生命最後的一刻,她始終笑著。
她想,我過得很苦,但我守住了自己的笑容。
旁邊的阿恩還是在哭著。
房間中,男人和阿倩對坐著。
「阿倩,你認識短頭髮的女人嗎?」男人問。
「我不認識呀。」
「那你恨她嗎?」
「我不恨呀。」
「那麼為甚麼每次我叫你攻擊一個人時,你都選擇她?」
「因為她不會痛呀。」
男人歪了歪頭。
「誰告訴你她不會痛的?」
「她都沒有喊痛呀,也沒有哭,到後來還笑了呢!旁邊那個女人總是在哭,一開始的時候也痛得叫了出聲。所以博士你讓我選的時候,我都會選擇那個笑的女人,我的心會沒那麼愧疚。」
男人在簿上快速地寫寫寫。
「好,我明白了。阿倩,接下來,我們要進行另一個實驗了,快走吧。呃……順便把另一個女人放走,我們已不需要她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