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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職寫作的第35個月
十月對我來說是一個混沌的月份。
我做了很多事情,譬如參加了一對同志戀人的婚禮、嘗試人生第一次算命、做了第一次人像畫Model、脫疣、和朋友傾通宵、看演唱會、聽不同人說故事……當然穿插其中的就是工作工作和工作。
生活很豐富,但我總覺得自己內在的時間與外在的節奏不協調,我必需要很費力才能跟上外面的腳步,於是當一連兩個颱風來襲,我也就像停擺的市面,那個星期的生產力僅僅維持在極低限度。或者時間再推移前一點,我因為訪問Urban Space而踏足了土瓜灣。土瓜灣曾是我和前度漫步常到的地方,我們總在紅磡、黃埔、何文田、土瓜灣這些地方來來回回地走,其實我並不認得路,只是一再安心地跟著他。我很少對土地產生感情,我總是只對人有感覺。但那天我踏進土瓜灣,回憶便自行啟動,舊區總是很有特色,那裡的格局路痴如我都認得。我和他來過這裡,而當時屯馬線仍未起好。我靜靜地再走一次,便散出了悲傷。但從此以後,土瓜灣再也不是只屬於我們的回憶,我已經獨自走過了,那裡有我一人的痕跡,下一次踏足,便不足以再成為我憂傷的緣故。雖然這樣,情緒的後勁總是要承受的。後來就好了一點,察覺到自己狀態轉變的原因之一是,夜裡我再沒有難受得如萬蟻啃咬心房,我可以像從前一樣,靜下來集中精神閱讀或是碌碌手機,並從當中感到樂趣。
最近漸漸體會到30歲是怎麼一回事。
有不少於一位的讀者對我說:「我細個就開始睇你寫嘅嘢!」我問:「即係有幾細?」「嗯,嗰時讀緊中學。」嗯,即是我大學生時代的事吧。你們的確年輕,但姐也不是老,只是出道得比較早!!!還有讀者告訴我:「我嚟緊會拎你嘅書做早會分享!」早會分享!好懷念!這樣的感覺好有趣,總覺得自己講這些話和做這些事情的日子並沒有過去多久,但現在自己已從說的那方,變成了接聽的那方。回首,自己已變成了好些人的前浪。
這讓我想起了初與John Chan相識的事。那時我總在心裡尊敬地喊他老師(事實上我也這樣稱呼他),後來他在書裡的跋寫道:「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年老」,而其中一個原因是:「大概是從來沒有人會如此密集式地稱呼我做老師」(潛台詞是不是說我「叫老晒」?(笑)),但當時對廿多歲的我來說,三十多的他就是帶著些微距離的長輩,加上他的身分,我實在不敢造次,即使他稱呼我為朋友,我也只當他客氣和感到榮幸。但近來卻不這樣,雖然他已踏入四字頭,而我依然叫他老師,但這只是我對他的暱稱,我再沒有把他當長輩,而真的覺得彼此是朋友。年月實在微妙,明明當中彼此歲數的差距並沒有減少,但是10和20,20和30,30和40的感覺通通都不一樣。
或許時間從來不是一組數字,而是一種經歷。
30歲的我依然沒有甚麼成就,但我覺得能陪伴某些人一同成長,能聽見你們對我說:「我都搬咗出去!」、「我拍拖了!」、「我最近都分咗手」、「我加人工呀!」、「我要再搵工了」、「我結婚喇!」……我發現這些對我來說已經很足夠。我不諱言自己從來沒有為到自己的出生而感恩,在這趟不想來的人生中,我並不求甚麼,只是一再渴望把痛苦減到最少,這是我一直在努力做的事,而過程中竟不知不覺成為了一些人的幫助、安慰,還得到別人的喜愛,實屬意外驚喜,於願足矣。讓我們一同繼續陪伴彼此老去吧。
下個月再見:)